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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古探源】
古代“玉冠”考
◎尚古玉
摘要:中国古代“圣王重冠”,史前已发明和应用各种“冠冕”,至周代尚有规范的“冠礼”制度。通过古文献与古玉雕的对照研究,证实中国远古时代已制用“玉冠”和“玉鸟羽冠”;红山文化玉雕“斜口圆筒器”,实为远古帝王“通天”戴用的“玉筒冠”,亦即后代所称的“通天冠”。
关键词:冠礼;玉冠;鸟羽冠;玉筒冠
一、“冠”与“冠礼”
中国新石器时代的红山文化遗址出土了几件“斜口圆筒玉器”,此类圆筒玉器,空膛贯通,粗膛薄璧,筒底口基本为圆形,筒膛由下至上逐渐变粗,上端为斜切大口,呈椭圆形向外敞开。类似的玉器,笔者也收藏了几件(见图1)。此类玉器发现之初,人们不知作何用途,有人说为玉杯,但却无底不能盛水;有人说为灰铲,但缺少把柄不便操作;有人说为臂饰,但端口锋利易伤胳臂;有人说为发箍,但长筒斜口并不利挽发;还有人说为乐器、武器、农具等等,不一而足,任意想象。因其用途不明,所以名称难定,于是人们根据外观形似马蹄,而形象地称之“马蹄形器”,这实属无奈的借代比喻,以方便称呼而已。近几年,随着对红山文化玉器研究的深入,人们对所谓的“斜口圆筒玉器”有了逐渐清晰的认识。据出土报告说明,“斜口圆筒玉器”多在中心大墓或高等级墓中发现,并多置于男性墓主的头部,于是猜测似为部落首领头部束发用的“筒形玉冠”,因此可称“玉筒冠”。此器的底端两侧通常钻有两个穿孔,可以系绳固定于头上;或可将头发卷成发束套入圆筒,再用发笄贯通两孔和发束而将“筒冠”固定于头发上。个别无孔的“筒冠”,可以将发髻拉出上口绾结,再用发笄横穿挡于上口的方法来固定。因此,目前大部分人已认可此器为“玉筒冠”,可能为远古帝王或贵族头戴的“玉冠”。但令人疑惑不定的是,古代典籍中却不见“玉筒冠”的记载。
除了“玉筒冠”,笔者还收藏了一些其它造型的“玉冠”,其中有雕成鸟形的“玉鸟冠”,还有雕成鸟尾羽形状的“玉羽冠”(见图2)。之所以称作“玉冠”,是因为这些“玉冠”的底部两侧都有穿孔,可插入发笄,以便固定于头顶。但遍查古文献,同样找不到“玉鸟冠”及“玉羽冠”的有关记载。于是,不得不下点功夫进行古代“玉冠”的考证。
图1玉筒冠
图2 玉鸟羽冠
据目前所见古籍记载,新石器时代的“三皇五帝”时就已制用了“冠冕”。唐孔颖达《礼记正义·冠义》:“《略说》称周公对成王云:古人冒(帽)而句领。(郑玄)注云:古人谓三皇时,以冒(帽)覆头,句领绕颈。至黄帝时,则有冕也。故《世本》云:黄帝造火食旒冕,是冕起於黄帝也。但黄帝以前,则以羽皮为之冠;黄帝以后,乃用布帛。”按东汉郑玄和《世本》的说法,“三皇”时代已有“羽皮”制作的“冠帽”了,“三皇”时的原始社会为游猎时代,原始先民猎取动物毛皮,做成包裹头和颈的皮帽,原始部落首领也是戴着“皮帽”统治天下的。待发展到以“黄帝”为首的“五帝”时代,又发明和应用了“冕冠”。传说黄帝之妻“蚕神嫘祖”发明了养蚕和织丝,由此生产出了“丝帛”,然后又用丝帛制成“帛冠”或“冕冠”,于是便有了“黄帝冠冕垂裳制天下”的文明史话。此后,“峨冠博带”也成了“华夏衣冠”的代称。
“冠”可谓人头部的服装,所以古人又称“冠”为“头衣”。因古时称人的头部为“元”或“首”,所以又称“头衣”为“元服”或“首服”。“首服”为全身服饰中“首先”或“最高”的部分,实为显示其人身份和地位的标志,因此古人特别重视“冠”的形制以及“加冠”的礼仪。古籍中多有“加冠晋爵”仪礼的记述,证明古时的“冠礼”非常重要,不可或缺。比如记述周代礼仪的《礼记·冠义》就说:“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而后礼义备。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而后礼义立。故冠而后服备,服备而后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故曰:冠者,礼之始也。是故古者圣王重冠。古者冠礼筮日筮宾,所以敬冠事,敬冠事所以重礼,重礼所以为国本也。故冠于阼,以着代也;醮于客位,三加弥尊,加有成也;已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见于母,母拜之;见于兄弟,兄弟拜之;成人而与为礼也。玄冠、玄端奠挚于君,遂以挚见于乡大夫、乡先生,以成人见也。成人之者,将责成人礼焉也。责成人礼焉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焉。将责四者之行于人,其礼可不重与?故孝弟忠顺之行立,而后可以为人;可以为人,而后可以治人也。故圣王重礼。故曰:冠者,礼之始也,嘉事之重者也。是故古者重冠;重冠故行之于庙;行之于庙者,所以尊重事;尊重事而不敢擅重事;不敢擅重事,所以自卑而尊先祖也。”
“冠者,礼之始也”;“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因此,男子成年之时,必须行施“加冠礼”,正如《礼记•曲礼》所说:“男子二十,冠而字。”意思是说男子到了二十岁,必行“加冠”之礼,并起用正式名字,表示已经成年。可见,“加冠礼”即为“成人礼”,“加冠”意味着正式踏入社会,也是为人遵行“礼义”的开端。而且,为表示“嘉事之重”,“加冠礼”仪式异常隆重和繁复,其仪式必须在宗庙举行,持续数日,经过三次祭祀、揖拜、醴醮、致辞之后,主持者分三次将“缁布冠”、“皮弁”、“爵弁”三种冠加戴于成年者头上,并穿上相应配套服装。“缁布冠”为黑布制成的布帽,属于初入社会的“始冠”;“皮弁”为鹿皮缝制的皮帽,规格比“缁布冠”更高贵一级,象征有所成就的社会地位;最后加冠“爵弁”,而“爵弁”应为享有“爵位”的贵族之“冠戴”,可谓最为尊贵的“官帽”。三次“加冠”,先是地位卑下的“缁布冠”,再是地位稍尊的“皮弁”,末后是地位最尊的“爵弁”,每加愈尊,隐喻冠者的德能与日俱增,所以说“三加弥尊,加有成也。”
《士冠礼》所记的“三加冠礼”,只是期望青年“成人”后会“三加弥尊”的象征性仪式,并非是真实生活中的地位待遇。比如最尊贵的“爵弁”,在现实人生中,须经多年奋斗,功成名就而“升官晋爵”之后才能“加冠爵弁”。古代爵位:公、侯、伯、子、男,都是极品高官等级,所以“爵弁”实为最高等级的王公诸侯之“官帽”,而一般人终生都可能得不到。因此,《士冠礼》最后说:“古者五十而后爵,何大夫冠礼之有。公侯之有冠礼也,夏之末造也。天子之元子,犹士也,天下无生而贵者也。继世以立诸侯,像贤也。以官爵人,德之杀也。死而谥,今也。古者生无爵,死无谥。”其意是说,夏末之前的古代,根本没有公侯的“爵冠礼”,皇帝的长子也不例外,所以也没有“爵冠”之类。所谓“爵冠”及“爵冠礼”,只是商代以后才逐渐形成的。
由上可知,“三皇五帝”时的远古时期,已经发明和应用了“冠”,且由于“古者圣王重冠”,而特别重视“冠礼”。关于制作“冠”的材质,《礼记》中说了羽、皮、布、帛,却没有提及“玉石”等类;至于“冠”的形制,则语焉不详,所以有必要对“冠”的材质和形制进行深入探讨和研究。
二、“冠冕”形制
“三皇五帝”之前的原始社会,人们为了御寒,猎取鸟兽的羽皮做成包裹头部的“帽”,古文中常写作象形的“冒”字。在没有严格等级制度的原始社会,“冒”的应用仅是御寒,还未升级为代表身份地位的“冠”。
《荀子·哀公》:“古之王者有鍪而拘领者矣,”杨倞注:“《尚书大传》曰:古之人衣上有冒而句领者。郑康成注云:冒,覆项也。”
《淮南子·氾论训》:“古者有鍪而绻领,以王天下者矣。”高诱注:“古者,盖三皇以前也。鍪,头着兜鍪帽,言未知制冠时也。”
“三皇”以后,随着等级制度和礼仪制度的逐步建立,“冠冕”制度也逐渐形成。人们为了符合礼仪要求而打扮体面,于是将散乱的头发扎束起来,“冠”就是因“束发”而产生的器具。“冠”本义是加在发髻上的发罩,所以东汉班固《白虎通·衣裳》说:“冠者,卷也,所以卷持发也。”《白虎通·绋冕》又说:“皮弁者何谓也?所以法古,至质冠名也。弁之言攀也,所以攀持其发也。”东汉刘熙《释名·释首饰》也说:“冠,贯也,所以贯韬发也”。因此说“冠”的出现,与初期实用性的“帽”不同,而是后期顺应等级礼仪制度的产物。
关于“冠”的具体形制,先秦古籍提及甚少,如《礼记·内则》说:“有虞氏皇而祭,深衣而养老;夏后氏收而祭,燕衣而养老,殷人冔而祭,镐衣而养老;周人冕而祭,玄衣而养老。”另外《仪礼·士冠礼》也说:“委貌,周道也。章甫,殷道也。毋追,夏后氏之道也。周弁,殷冔,夏收,三王共皮弁素积。”看文中所说的“委貌”、“章甫”、“毋追”、“周弁”、“殷冔”、“夏收”、“皮弁素积”等词,含义古奥难懂,只能参见汉魏及南北朝文献所作的解释。
《春秋公羊传·宣公元年》:“已练可以弁冕,服金革之事。”汉代何休注解:“所谓皮弁,爵弁也。皮弁武冠,爵弁文冠;夏曰收,殷曰冔,周曰弁,加旒曰冕。”
东汉班固《白虎通·绋冕》解说:“麻冕者何?周宗庙之冠也。《礼》曰:‘周冕而祭’,又曰:‘殷冔、夏收而祭。’此三代宗庙之冠也。十一月之时,阳气冕仰黄泉之下,万物被施前冕,而后仰,故谓之冕。谓之诩(冔)者,十二月之时,施气受化诩(冔)张而后得牙,故谓之诩(冔)。谓之收者,十三月之时,气收本,举生万物而达出之,故谓之收。冕仰不同,故前后乖也。诩(冔)张,故萌大,时物亦牙萌大也。收而达,故前葱大者,在后时物亦前葱也。……‘委貌’者,何谓也?周朝廷理政事、行道德之冠名。《士冠经》曰:‘委貌,周道;章甫,殷道;毋追,夏后氏之道。’所以谓之‘委貌’何?周统十一月为正,万物萌小,故为冠饰最小,故曰‘委貌’。‘委貌’者,委曲有貌也。殷统十二月为正,其饰微大,故曰‘章甫’。‘章甫’者,尚未与极其本相当也。夏者统十三月为正,其饰最大,故曰‘毋追’。‘毋追’者,言其追大也。爵弁者,周人宗庙士之冠也。《礼·郊特牲》曰:‘周弁’,《士冠经》曰‘周弁,殷冔,夏收’。爵何以知指谓其色?又乍言‘爵弁’,乍但言弁。周之冠色所以爵何?为周尚赤,所以不纯赤。但如爵头何?以本制冠者法天。天色玄者,不失其质,故周加赤,殷加白,夏之冠色纯玄。何以知殷加白也?周加赤,知殷加白也。夏、殷士冠不异何?古质也,以《士冠礼》知之。”
东汉蔡邕《独断》:“冕冠:周曰爵弁,殷曰冔,夏曰收,皆以三十升漆布为壳,广八寸长尺二寸,加爵冕其上。周黑而赤如爵头之色,前小后大。殷祝按蠛笮 O拇奎而赤,前小后大。皆有收以持笄。诗曰:常服黼冔。礼:朱干玉戚冔而舞大武。周书曰:王与大夫尽弁。古皆以布,中古以丝。孔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汉云翘冠乐祠天地五郊,舞者服之,冕冠垂旒。周礼:天子冕前后垂延朱绿藻有十二旒,公侯大夫各有差别。汉兴至孝明帝永平二年,诏有司采尚书臬陶篇及周官礼记,定而制焉,皆广七寸长尺二寸,前圆后方,朱绿裏而玄上,前垂四寸后垂三寸,系白玉珠於其端,是为十二旒,组缨如其绶之色。三公及诸侯之祠者,朱绿九旒青玉珠,卿大夫七旒裰椋杂星拔藓螅橛Ц魇悠溏分源裹W纩当耳。郊天地祠宗庙祀明堂,则冠之,衣黼衣佩玉佩履絇履。孔子曰:服周之冕,鄙人不识。谓之平天冠。”
南朝范晔《后汉书·舆服志》:“上古穴居而野处,衣毛而冒皮,未有制度。后世圣人易之以丝麻,观翚翟之文,荣华之色,乃染帛以效之,始作五采,成以为服。见鸟兽有冠角髯胡之制,遂作冠冕缨蕤,以为首饰。凡十二章。故《易》曰:庖牺氏之王天下也,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巛。乾巛有文,故上衣玄,下裳黄。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缋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绣,以五采章施于五色作服。天子备章,公自山以下,侯伯自华虫以下,子男自藻火以下,卿大夫自粉米以下。至周而变之,以三辰为旗旗。王祭上帝,则大裘而冕;公侯卿大夫之服用九章以下。秦以战国即天子位,灭去礼学,郊祀之服皆以袀玄。汉承秦故。至世祖践祚,都于土中,始修三雍,正兆七郊。显宗遂就大业,初服旒冕,衣裳文章,赤舄絇屦,以祠天地,养三老五更于三雍,于时致治平矣。天子、三公、九卿、特进侯、侍祠侯,祀天地明堂,皆冠旒冕,衣裳玄上纁下。乘舆备文,日月星辰十二章,三公、诸侯用山龙九章,九卿以下用华虫七章,皆备五采,大佩,赤舄絇履,以承大祭。百官执事者,冠长冠,皆祗服。五岳、四渎、山川、宗庙、社稷诸沾秩祠,皆袀玄长冠,五郊各如方色云。百官不执事,各服常冠袀玄以从。”“委貌冠、皮弁冠同制,长七寸,高四寸,制如覆杯,前高广,后卑锐,所谓夏之毋追,殷之章甫者也。爵弁,一名冕。广八寸,长尺二寸,如爵形,前小后大,缯其上似爵头色,有收持笄,所谓夏收殷冔者也。祠天地五郊明堂,《云翘舞》乐人服之。《礼》曰:朱干玉戚冕而舞《大夏》,此之谓也。”
看以上解释:“周弁(委貌)”、“殷冔(章甫)”、“夏收(毋追)”为夏、商、周三代王族祭祀宗庙时所戴的“冠冕”,但其大小和颜色略有不同,如周代为小型棕色冠,商代为中型灰色冠,夏代为大型紫色冠。
关于“皮弁素积”的含义,主要是指“冠冕”的材质,如《白虎通·绋冕》说:“皮弁者何谓也?所以法古,至质冠名也。弁之言攀也,所以攀持其发也。上古之时质,先加服皮以鹿皮者,取其文章也。《礼》曰:三王共皮弁素积。裳也,腰中辟积,至质不易之服,反古不忘本也。战伐田猎,此皆服之。”《白虎通·三军》也说:“王者征伐,所以必皮弁素帻何?伐者凶事,素服,示有凄怆也。伐者质,故衣古服。《礼》曰:三王共皮弁素帻,服亦皮素帻,又招虞人,亦皮弁。知伐亦皮。”文中所提的“虞人”,为古时山林狩猎管理人员,因常披戴虎头兽皮而得名,“虞人”的“冠”本为“皮弁”,帝王“战伐田猎”时佩戴与“虞人”相同的素色皮帽。至于“素积”一词,《白虎通·绋冕》说“三王共皮弁素积”,而《白虎通·三军》又说“三王共皮弁素帻”,可知“素积”同于“素帻”,而“帻”为包头的布巾,“素”即原白素色,所以“素帻”即原白色皮布类的“素冠”。《白虎通·蓍龟》又说:“皮弁素积,求之於质也。”三代帝王祭祀时均戴原始质朴的“皮弁素帻”,以表示“至质不易之服,返古不忘本也”。
以上诸文都说“周弁(委貌)”、“殷冔(章甫)”、“夏收(毋追)”的形制相同,但具体形状还须仔细辨认,因为几种表述不大一致。
如《白虎通·绋冕》说:“周之冠色所以爵何?为周尚赤,所以不纯赤。但如爵头何?以本制冠者法天。”
而《独断》说:“周曰爵弁,殷曰冔,夏曰收,皆以三十升漆布为壳,广八寸长尺二寸,加爵冕其上。周黑而赤如爵头之色,前小后大。殷祝按蠛笮 O拇奎而赤,前小后大。皆有收以持笄。”
《后汉书·舆服志》则说:“冕皆广七寸,长尺二寸,前圆后方,朱绿里,玄上,前垂四寸,后垂三寸,系白玉珠为十二旒,以其绶采色为组缨。三公诸侯七旒,青玉为珠;卿大夫五旒,黑玉为珠。皆有前无后,各以其绶采色为组缨,旁垂黈纩。郊天地,宗祀,明堂,则冠之。”“委貌冠、皮弁冠同制,长七寸,高四寸,制如覆杯,前高广,后卑锐。所谓夏之毋追,殷之章甫者也。委貌以皂绢为之,皮弁以鹿皮为之。”
看以上的表述,原始“爵冠”含义比较一致,就是“如爵头”的形和色;但后来“冕冠”的形制则有所不同了。首先是材质不同,有鹿皮的,有丝帛的,有麻绢的,有竹木的,有系玉珠的等等;其次是尺寸大小不一,如有“广八寸、长尺二寸”,有“广七寸、长尺二寸”,有“长七寸、高四寸”等等;再次是形状也有差异,如有的“前小后大”,有的“前广后锐”,有的“前圆后方”,有的说“制如覆杯”,以至于搞不清这“冕冠”到底是方板状,还是圆筒状。于是,后代出现了多种多样的“冕冠”,如有布帛折成的“帻冠”,有条板高竖的“高冠”,有“覆杯”式的“筒冠”,有长板与圆筒结合并加玉珠串的“旒冕”,有框架外覆笼巾的“梁冠”等等。分析形成不同制式“冕冠”的原因,大概是随着三代以来等级制度的细化,代表不同职级官员标志的“冕冠”便出现区别了。所以说古代“冠式”的不同,主要源于官阶地位即“爵位”的差别。而“爵位”的名称,可能是因其所戴的“爵冠”而得名,因为“爵冠”的形状与颜色,本如“爵头”。
那么,何为“爵”以及“爵头”呢?实际上“爵”古时通“雀”,即“鸟雀”的别称。东汉许慎《说文解字•鬯部》:“爵,礼器也。象雀之形。中有鬯酒,又持之也。所以饮器象雀者,取其鸣节足足也。”段玉裁注:“各本作象爵之形四字。今正。古文全象爵形,即象雀形也,小篆改古文省之。首象其正形,下象其侧形也。……爵引伸为爵秩字,假借为雀字。”段玉裁的意思是:“爵”字即“雀”字,“爵”字的上部象“鸟雀”的正面形象,“爵”字的下部则象“鸟雀”的侧面形象。
《说文解字•隹部》:“雀,依人小鸟也。从小隹,读与爵同。”段玉裁注:“今俗云麻雀者是也。其色褐,其鸣节节足足。礼器象之曰爵,爵与雀同音,后人因书小鸟之字为爵矣。《月令》:鸿雁来,宾爵入大水为蛤。高注《吕览》曰:宾爵,老爵也。栖宿于人堂宇,有似宾客,故谓之宾爵。”
由上可知,“爵器”为“象雀形”的祭酒礼器,如夏、商、周三代的青铜“酒爵”都是仿照“雀形”造出的(见图3)。所以,“爵”字古通“雀”字,“爵”的甲骨文就是一个鸟头的形状(见图4)。先秦古籍中的“雀”字,常写作“爵”字。如现代成语“为丛驱雀”,而《孟子•离娄》中则说:“为丛驱爵者,鹯也。”再如成语“门可罗雀”,《史记•汲郑列传》说:“始翟公为廷尉,宾客阗门,及废,门外可设雀罗。”而《汉书•张冯汲郑传》则说:“下邽翟公为廷尉,宾客填门,及废,门外可设爵罗。”
图3
青铜爵
图4 甲骨文“爵”
因此,所谓“爵弁”可理解为“雀弁”,《白虎通》所说的“爵色”即可理解为“雀色”,夏、商、周三代的“冠色”如同“雀色”,如“夏玄”即如“黑雀色”,“殷白”即如“白雀色”,“周赤”即如“红雀色”。而《白虎通》所说的“如爵头”,即“如雀头”,可知“冠”的形状象鸟头一样。《后汉书·舆服志》说得更为详细:“观翚翟之文,荣华之色,乃染帛以效之,始作五采,成以为服。见鸟兽有冠角髯胡之制,遂作冠冕缨蕤,以为首饰”。
“鸟雀”种类众多,古代的“爵弁”,根据官职类别和级别而制成不同的鸟类式样,如“鹖冠”、“鹬冠”、“鵔鸃冠”、“鹊尾冠”等。其制作材料也有皮、布、木、竹、金属等多种,大概因为样式和材料多种多样,所以《仪礼》中就不便细说“爵弁”的材质了。
何休注《春秋公羊传》说:“所谓皮弁,爵弁也。皮弁武冠,爵弁文冠。”似乎文官头戴“爵弁”,而武官头戴“皮弁”。此种说法不一定准确,因为“皮弁”主要指“弁”的材质,而“爵弁”主要指“弁”的形状,完全可以用“羽皮”做成“雀形”的“爵弁”。况且《后汉书》中也记载了“雉鹖”形的“武冠”。
《后汉书·舆服志》:“武冠,俗谓之大冠,环缨无蕤,以青系为绲,加双鹖尾,竖左右,为鹖冠云。五官、左右虎贲、羽林、五中郎将、羽林左右监皆冠鹖冠,纱縠单衣。虎贲将虎文裤,白虎文剑佩刀。虎贲武骑鹖冠,虎文单衣。襄邑岁献织成虎文云。鹖者,勇雉也,其斗对一死乃止,故赵武灵王以表武士,秦施之焉。”
上述文中所说的“褐冠”,实源自“鹖鸟”的形象。鹖鸟,属于雉科鸟类,因外形酷似大公鸡,民间又称“角鸡”或“褐马鸡”(见图5)。鹖鸟为我国特产珍稀鸟类,现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中国鸟类学会的会标就是“鹖鸟”。鹖鸟的成鸟高约60厘米,体长1米多,体重近5公斤,羽翅短小,不善飞行,两腿粗壮,善于奔跑,常从山上向下滑翔飞行。全身羽毛深褐色,头顶长着冠状黑色短羽,嘴巴粉红,脸部鲜红,眼睛后面有白色颈圈,两簇雪白的绒毛突出于脑后,象一对犄角,因而得名“角鸡”。鹖鸟身体羽毛基本呈褐色,而最引人注目处是漂亮的尾羽,尾羽共有22片,泛紫蓝色光泽,长羽呈双排列向后翘起,形似马尾,因此得名“褐马鸡”;其尾羽中央两对特别长大,高翘于其他尾羽之上,故被称为“马鸡翎”。鹖鸟性情暴烈、骁勇善斗,宁死不屈,雄鹖之间常为争夺配偶而殊死搏斗。战斗之前,雄鹖为震慑对方,昂首伸颈,尾羽高翘,威风凛凛,鸣叫宏亮,声震千米之外。“鹖鸟”的勇武精神甚得人们赞赏,古代帝王因此选用威猛斗狠的“鹖鸟”作“武冠”的造型,而称名“褐冠”,就是希望武将们象“鹖鸟”一样勇敢善战。此类“鹖冠”,古文献中只闻其名而不见其形,宋代聂崇义纂辑的《新定三礼图》中虽有“爵弁”和“武弁大冠”的图画,但其形状均为平板式或圆顶式,并不见“鹖鸟”形象,估计“鹖冠”原型已失传而非古制了。近些年陕西西安附近的唐墓出土了一些彩陶俑,被称作“天王俑”的头冠装饰鸟雀,看鸟的形象酷似“鹖鸟”,可算古代武官所戴“鹖冠”的传承(见图6)。
“爵弁”的名称大概出于周代,因为对冠帽的称呼,夏代时称为“夏收”,商代时称为“殷冔”,到了周代才称为“周弁”,而“爵弁”可能就是“周弁”的一种。周代以后,随着等级制度的逐渐强化及细化,“冠冕”的形制也随之多样化了。如帝王级“皇冠”的制作材料更加精良,其形状也愈加复杂化并富于装饰性了。如附加上卷梁、漆布、金钮、缨绶、玉旒(玉珠串)等各种装饰,于是“爵弁”便改称作“冕旒冠”了。如《礼记·玉藻》所记:“天子玉藻十有二旒,前后邃延,龙卷为祭。”再如《汉书·礼仪典》所说:“冕,帝冠,冕皆广七寸,长尺二寸,前圆后方,朱绿裹里,元表,前垂四寸,后垂三寸,系白玉珠为十二旒,其绶朱色为组缨”。与“冕冠”取代“爵弁”的同时,“爵弁”的“雀形”也悄然隐没了。于是,春秋战国以后的典籍中,只见“爵弁”之名而不见“鸟雀”之形了。而“冕冠”又几乎被皇帝垄断专用,而成为“皇冠”了。
三、“玉鸟冠”考
中国古代的“冠礼”制度,基本形成于西周,古代记载“冠冕”的多为东周及战国时的古籍,如《周礼》、《礼记》、《仪礼》,即后人简称的《三礼》,但《三礼》所记周代的“冠冕”形制,仅为文字资料,真正的“冠冕”实物则很难见到。因为古代“冕冠”多用皮、丝、布、竹等材料制作,经过几千年的浸蚀,早已腐烂殆尽。另外,中国周代的“冠仪”制度,主要是以中原地区周朝政权为代表的“中国”制度,东周以后周天子逐渐失势,春秋战国乱世纷争,“周礼”制度基本破坏,所以孔子叹曰“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并疾呼“克己复礼”。后至秦始皇统一中国,重新规范文化制度,再经汉代几百年的规整,最终形成了以汉人文化为主的“汉服”制度。但不幸的是,汉后经过南北朝、五胡十六国、五代十国等外族不断夺权执政和改制易服,导致“汉服”文化制度几近失传。直待北宋统一中国重建汉人政权后,为恢复正宗的礼制,则须对失传的礼器和礼服进行考证确认,如北宋聂崇义所作的《新定三礼图》,就属此类专著。
《新定三礼图》中所列“冠冕”二十几种,主要可分三类:第一类是根据《三礼》记载及前人注解而画出的“古弁冠”,如“缁布冠”、“太古冠”、“皮弁”、“爵弁”、“委貌”、“毋追”、“章甫”、“周弁”等,其形制基本为皮帛类摺叠包裹形成(见图7);第二类为帝王公侯所戴的“冕”类,如“衮冕”、“鷩冕”、“毳冕”、“絺冕”、“玄冕”等,这些“冕”的形制差不许多,都是由圆筒状的“冠武”托连长条板状的“綖板”,“帝冕”与王侯的“王冕”的区别,仅在于“綖板”前后垂挂的“玉旒”数量不同,“帝冕”十二旒,诸侯、公卿等而下之为九旒、七旒、五旒,以致无旒(见图8);第三类是文臣、武将所戴的“士冠”类,如“通天冠”、“远游冠”、“高山冠”、“方山冠”、“长冠”、“法冠”、“武弁冠”、“却敌冠”、“术氏冠”、“巧士冠”、“进贤冠”、“建华冠”等(见图9),这些“士冠”的形制相近,都是底部环箍上加皮帛类摺叠包装,有的为使皮帛坚挺,还在内部加撑铁条的“铁卷梁”,而称为“卷梁冠”。“卷梁冠”内的“铁卷梁”数量不等,根据官阶而分为“九梁冠”、“七梁冠”、“五梁冠”、“三梁冠”。看《新定三礼图》中的“冠冕”类,第二类“王冕”和第三类“士冠”,聂崇义明确说是参考《汉书》与《后汉书》的记载而绘制的,所以说二、三类“冕冠”实为“汉服”形制。而第一类“古弁冠”基本为“周制”的样式,至于周代以前的“太古冠”,聂崇义虽引用他人所作三图,却注说“旧图有此三象,其本状及制之大小未闻。此皆不本经义,务在相沿,疾速就事。”可见所谓“太古冠”只是根据沿袭的传说而画出,似不足为凭。看其图示,也似为皮帛之类制成,而皮帛类物质极易腐烂,肯定不会有实物遗留下来。即便是金属材质的框架,经过几千年的腐蚀,也很难完整保存下来。夏商之前的文物,大概只有不腐不烂的玉石制品尚可遗存下来。所以若考察史前的“太古冠”,恐怕只有“玉冠”还可能作为物证。
“爵弁”之名可能出于周代,但命名“爵弁”来源的“雀形冠”应更早就有了,因为夏商时代的青铜器“爵”的造型,便是抽象于“鸟雀”形状。中国古代器物的制作,玉器远远早于青铜器,中国的新石器时代就是玉器时代,所以在“青铜爵”之前应有“玉爵”,而“爵冠”也应有“玉爵冠”,只是迄今官方考古发掘尚未发现而已。目前所见有明确考古记录的古代“玉冠”,仅有寥寥几件,一是1970年江苏吴县灵岩山北宋毕沅墓出土的“玉花冠”,此冠现藏南京市博物馆,冠高6厘米,长9厘米,外形作花瓣状,周围镂雕双层绽开花瓣,顶部雕两片合瓣;冠内挖空,冠下端两侧对钻有双孔,插入一束冠发笄(见图10)。二是1979年江西省南城县岳口乡游家港村明代益宣王朱翊墓出土的“玛瑙冠”,此冠为卷梁式的“七梁冠”(见图11)。此外,未见明确考古记录的博物馆藏“玉冠”尚有几件,如上海博物馆藏的“玉冠”,此冠据称为清代“玉冠”,也是“七梁冠”(见图12)。形状类似的“卷梁玉冠”,英国大英博物馆也有两件(见图13),一件未标年代,另一件标称为六朝时的“玉冠”。加拿大人巴尔先生也收藏有类似的“玉冠“(见图14),看以上这些“玉冠”的形制均为“卷梁冠”,估计为唐宋以后模仿汉代的“卷梁冠”样式而制作,既非《礼记》所载“周制”,也非“帝冕”,因为这些“卷梁冠”,都是“五梁冠”或“七梁冠”,够不上“十二旒帝冕”的规格。
古代汉晋以前的“玉冠”实在难见,而文献记载的说法也模糊不清,只有通过另外途径加以考察。比如出土的古代玉石作品,完全可以作为可靠的物证。汉代“冠冕”的样式,可以参看出土的“汉画像石”。汉代的画像石上,王公贵族头戴的冠饰多样,但因“画像石”为平面浮雕图,所以看不清其立体形状及内部结构,当然也看不出其材质为何。但看这些冠饰的大体形状,与《新定三礼图》画的“冠冕”近似,可见《新定三礼图》画法有所根据,基本属于“汉服”制式。“汉画像石”中还有神话传说的东王公、西王母、织女星神以及“三皇五帝”形象,如伏羲、女娲、神农炎帝、禹帝等(见图15)。
图15汉画像石:东王公、西王母、伏羲、女娲、神农炎帝、夏禹帝
这些神话和传说人物的冠冕形状,也许是有所传承,也许是根据传说而造型。如西王母的冠饰,《山海经》描述为“蓬发戴胜”,而这“胜”,有说为“方胜”,有说为“华胜”,或“花纹方胜”,还有“三青鸟为之使”,所以汉画像石上的西王母,蓬发高髻插戴“胜簪”且头顶“青鸟”。再如传说炎帝神农发明农业,可谓农业专家,而禹帝堪称水利专家,他俩常年在野外奔波,治理水土,所以头戴挡风遮雨的斗笠式王冠。斗笠为竹篾编成的简易实用冠戴,比较符合远古皇帝冠饰的原始古朴特色。再看最早的皇帝伏羲和女娲,古来传说甚多,有说他俩为兄妹,也有说为夫妻,伏羲逝后,女娲接任皇帝。因伏羲、女娲为初始人文皇帝,时代遥远且史实模糊,其事迹传说近于神话,所以其形象非同常人而为神形,因而汉画像石中的伏羲、女娲通常画作“人首蛇身”,或称“人首龙身”。伏羲、女娲的下身虽为“龙蛇”,而上身仍为人形,其冠饰也近于常人。女娲的冠饰稍微简单,或挽发高髻,或着花瓣式的“华冠”;伏羲的“帝冕”,则复杂多样,有的类似《三礼图》中几个尖角的“玄冠”,有的类似前高后矮的“爵弁”,有的类似前矮后高的“太古冠”,可见远古“帝冕”的样式已经失传,以致无法统一规范画法了。
这些画像石都是汉代作品,距今也就2000多年,而传说的“三皇五帝”时代则是距今4000多年至8000年的新石器时代,而那时的“帝冕”,考古发掘至今尚未发现。不过,我们从科考出土的“玉人像”上,也许可以见到汉代以前的上古“玉冠”,甚至史前的远古“玉冠”。比如江西省新干县大洋洲商墓出土的“玉神首”上则雕有“竖线纹高冠”(见图16),此类“竖线纹高冠”虽说出土于商代墓中,却不一定是商代制作,也可能是商代人收藏的史前古玉器,因为类似的“竖纹高冠”,在石家河文化“玉神像”头上也有(见图17)。又如更早的良渚文化遗址出土的玉琮神像和玉佩神像,头顶上也戴“线纹大冠”(见图18),说明新石器时代已出现此类“线纹大冠”。
图16商代玉神首
图17石家河玉神像 图18良渚玉器纹饰“戴冠神像”
细看这些冠饰上的线纹并非象后代“卷梁冠”形成的纹样,因为那时还没有发明出金属的“铁卷梁”。这些既高且密的纹饰,大概只有集束鸟羽可以形成,所以这类“线纹高冠”实为远古部落首领戴的“鸟羽冠”。原始社会为游猎时代,部落首领往往用猎取的大鸟羽毛做成标志性冠饰,此种习俗至今在某些原始部族中遗传,如中国云贵地区的少数民族,仍保留头戴“鸟羽冠”的原始习俗。云南白族戴的“凤凰帽”和贵州苗族戴的“锦鸡冠”都可见原始“鸟羽冠”的影子。虽然有的制帽材料已换作布帛或银箔,但其形状仍类似远古“鸟羽冠”,特别是云南少数民族的巨大的“扇形冠”,其形状酷似良渚神像头顶的“大羽冠”(见图19)。这也印证了西南少数民族为古代东夷族后裔的传说,因为东方夷族原始部落崇祀的图腾就是“神鸟”。
“夷”字本身就是“持弓人”的象形,善用弓箭猎鸟的东夷人,常用鸟羽作为装饰,因吃穿皆依赖于鸟类,所以崇拜“鸟神”并祀为氏族“图腾”。因此,“鸟图腾”部落氏族又被称为“鸟夷”。远古“鸟夷族”的帝王为“少昊帝”,少昊氏部落被北方来的“黄帝”部落打败,大部分东夷人被黄帝族兼并,少数东夷人退避西南地区,即后代所称的“三苗”、“九黎”。由云贵地区少数民族的“鸟羽冠”,可见遗留的东夷族“鸟图腾”崇拜。留在原地融于黄帝族的东夷族后裔,后来复兴建立了商朝,初建都于曲阜,后西迁安阳而称“殷商”。殷商人意欲传承少昊氏族的“鸟图腾”,所以商代玉器和青铜器上多有鸟形纹饰。如江西新干出土的商代“玉鸟人”(见图20),山西曲沃晋侯墓出土的西周“鸟冠玉神像”(见图21)和“鸟形冠玉人”(见图22),他们头部都装饰“鸟形冠”,可算古代“鸟冠”的物证。
图20商代玉鸟人
图21西周鸟冠玉神像
图22西周鸟形冠玉人
后来周武王打败商纣王夺取朝政,而遗留东部的殷商二十万军民却去向不明。据说这些遗民流落到美洲建立“殷地安”即“印第安”部落,所以印第安部落的“图腾柱”上,可见其先祖神像头顶神鸟的形象,可称“鸟冠祖神”(见图23)。至今美洲印第安人部落首领头戴“翎羽冠”,实际为“鸟羽毛”的展现,可称“鸟羽冠”(见图24)。
不管是中国西南少数民族还是美洲印第安人,都是远古东夷族的后裔,作为图腾标志的“鸟冠”或“羽冠”,证明他们都遗传了中国新石器时代的原始习俗。笔者藏有一批古玉雕“鸟冠神人”,神人头顶都雕饰“鸟形冠”,即为远古时代东夷部落的“玉鸟图腾”,其中几件与印第安人木制的“图腾柱”实有异曲同工之妙(见图25)。笔者还藏有几尊史前古玉人像,可见中国远古祖先头戴的“鸟羽冠”与印第安人所戴何其相似(见图26)。还有一些取象于鸟尾而略加变形的“翎羽冠”,其下部钻有发筓穿孔,明显为实用的“玉羽冠(见图27)。察看这些“玉鸟冠”与“玉羽冠”,造型古朴,沁色老旧,工艺类同红山文化玉雕,明显为史前高古玉器。这些古玉“鸟冠”,可谓后代所称“褐冠”或“雀弁”的早期造型,因其体重较大,不宜日常戴用,估计可能作为象征性礼器,在举行仪式时临时戴用一下而已。但由这些“玉鸟冠”与“玉羽冠”可证远古东夷部落的“鸟图腾”的存在,同时可见中国创行“冠礼”的历史源远流长。
四、“玉筒冠”考
在尚无成熟文字的史前时代,关于史前“玉冠”的记载肯定缺乏。但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出土的一些玉人像,其头部装饰有冠状物,似可补古籍之缺载。如安徽凌家滩史前遗址出土的玉人,其头顶便雕有扁圆形冠状物(见图28),因其为片雕,很难看出圆冠的具体形状,但参看上海博物馆藏的史前玉人头戴的圆箍形头冠,大概同属一种类型头冠(见图29),此类头戴圆箍形冠的玉人像,湖北石家河史前文化遗址也有发现(见图30),可见史前原始社会人们常戴这类“圆箍冠”。上海博物馆还藏有一件史前玉人头像,此像怒目圆睁、阔嘴獠牙,似人非人,可称“玉神像”,其头顶戴有稍小一点的“圆箍冠”(见图31)。此类“玉神像”与湖北石家河史前文化遗址出土的“玉神像”(见图32)造型极为相似,均头戴“圆箍冠”,估计同为石家河文化时期的古玉雕。与石家河“玉神像”面部造型类似的还有加拿大巴尔先生所藏的“玉神像”,可见其也应属于石家河文化类型“玉神像”(见图33)。但巴尔藏品“玉神像”头顶的“圆箍冠”更为高耸,若为圆雕的话,此冠肯定应为“圆筒冠”,这也算是远古“玉筒冠”的一个旁证。
再看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一件“斜口圆筒玉器”(见图34),其形状完全同于中国故宫收藏的红山文化玉器“筒形冠”(见图35),可见英馆的“斜口圆筒玉器”应为红山文化时期的“玉筒冠”,略有不同之处仅在于英馆的“玉筒冠”外表雕刻神面纹,估计出产时期略晚一点。笔者也藏有两件外表雕刻纹饰的“玉筒冠”,一是“展筩”凸雕“蝉纹”,大概为史前之物;二是浮雕神面纹,可能为晚一些的商周之物(见图36)。
图34英馆玉筒冠 图35故宫玉筒冠 图36笔者藏品“雕饰玉筒冠”
总之,由以上古玉文物可证,红山文化“斜口圆筒器”并非某些人所说的“马蹄形器”,而是远古时代的“玉筒冠”。这些“玉筒冠”遗埋地下5000多年,后人未曾得见,以致失传而不见载于古籍。但从后人根据传说而作的记载中,似乎还能看出点影子,如《新定三礼图》中画的“太古冠”,即呈圆筒状,但冠顶封闭,不像“玉筒冠”上下贯通,可见此“太古冠”已非远古之制,只是上古“缁布冠”的遗象而已。《新定三礼图》还载有一种“通天冠”:“《后汉志》云:通天冠高九寸,正竖,顶少斜却,乃直下为铁卷梁,前有山,有展筩。……图制或殊,更存一法,他皆类此。”文中说“直下为铁卷梁”,看其附图,应属“卷梁冠”之类,然因何得名“通天”?则难以想象。其文说是根据《后汉书·舆服志》所言而画,又说“图制或殊”,可见汉后“通天冠”的形制已失传,若依据《后汉书·舆服志》中部分文字描述:“通天冠高九寸,正竖,顶少斜却”,说的倒像红山文化“玉筒冠”的外形,只是没说内部是否为空筒。笔者以为,既名“通天冠”,似乎应为“敞口空筒冠”,戴冠者可通过“敞口空筒”以“通天”。《后汉书·舆服志》中将“通天冠”排在了“爵弁”类的首位,其后的“高山冠”、“远游冠”统说“制如通天”,可见“通天冠”早于各类冠,且为各冠的典范。早于《后汉书》的东汉《汉官仪》说:“天子冠通天(冠)”,可知“通天冠”为规格最高的“天子冠”,只有“通天”的“天子”才可佩戴,据说秦始皇就常服“通天冠”。汉承秦制,汉代皇帝也常戴“通天冠”,所以《汉官仪》说:“天子冠通天(冠)”。但“通天冠”的具体样式,《汉官仪》中并未细说,而南朝的《后汉书》关于“通天冠”的描述也不明确,以至于宋朝的《新定三礼图》将“通天冠”画成了与“方山冠”几乎一致的样子,可知远古“通天冠”式样已经失传。
笔者认为:红山文化“玉筒冠”,实为远古帝王头戴的“通天冠”。其根据:一是古玉器为古代帝王“以玉事神”的专用宝器,“玉筒冠”则为天子(天之子)“通天神”所用的“天子冠”;二是“玉筒冠”本身的形制适宜头部佩戴,文化遗址中通常置于部落首领头部;三是尚有高古玉雕“戴冠神像”以作旁证,比如笔者所藏几尊古玉神像,即表现了远古部落首领(先帝)加冕“筒冠”之形象,因先帝相貌非凡而雕塑如神,所以此类玉雕可称“戴冠神像”(见图37)。原始部落首领通常身兼大巫师,宣称自有“通天”本领,可代表天神统辖众民,其标志就是头戴“空筒敞口通天”的“通天冠”。所以,后代的皇帝号称继承“天统”的“天子”,为表现其“通天”特征,也循例头戴“通天冠”。另外,笔者还有一尊头部造型甚为奇妙的古玉神像,其头顶直接雕成“筒冠”形状,似乎神人头脑直接“通天”,此玉雕可称“头脑通天神像”(见图38)。古人雕此神像,大概就为表现“神脑通天”之寓意,由此也可明晓“通天筒冠”形制的创意原理了。
综上所述,中国古代“圣王重冠”,史前已发明和应用各种“冠冕”,传至周代尚有规范的“冠礼”制度。通过古文献与古玉雕的对照研究,证实中国远古时代已制用“玉冠”和“玉鸟羽冠”;而红山文化玉雕“斜口圆筒器”,应为远古帝王“通天”戴用的“玉筒冠”,亦即后代所称的“通天冠”。
2014年4月于济南“尚古玉堂”
2014-04-27 00:1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