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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国女留学生的巴黎观察记之十八
★王文菁（巴黎，《日本新华侨报》专栏作者）
从凡尔赛宫往巴黎市中心去的路上，坐在朋友车里，听大家聊起对法国、法国人的看法，几乎一致的戏谑口吻。想起近日常有网友在我微博里用同样的口气评论说法国一日不如一日，不比德国等。没办法，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以成败论英雄。很多人是有近代屈辱史之切肤之痛的，所以看到法国的没落，反应异常敏锐，仿佛寻到过去的影子。都说“法国人是欧洲的中国人”，因为他们具有东方人敏感、细腻、多思又复杂的性格特点。试比一下，两国人在性格上的确有许多相同之处：比如，两国人都以文化大国为荣，有崇拜祖先之情结。对曾受过本国文化熏陶的国家有种骄傲甚至于不屑，正如法国人对待英语、中国人对待日语的态度一样，当然近几年有了很大的改善。此外，中、法两国人都喜欢祭拜祖先、烈士。这点法国人尤甚。他们对祖先、故人，好似满怀热枕以拥抱那么强烈。无论城市还是乡村，很容易找到为先烈建造的纪念碑及新鲜花圈，甚至有正在祈祷的人们……
普鲁斯曾说过，天堂只在那些已然逝去的时光中。法国人好像总能将之印证得淋漓尽致。我们总讲往前看、展望未来。他们总是回头看，着眼于过去。于是一方面表现为致命地热爱传统、复古。学法语时也常听老师提起“nostalgie（怀旧）”一词。尤其在巴黎，卖衣物、包包、首饰、行李箱等vintage风格的二手小店随处可见。因为一位好友在cadet一站附近上班，遂每回约好中午一起吃饭就把那一带的复古店都逛遍。于是固定成为某一家小店的常客，在那儿买了不少衣服，多以裙子为主，其中不乏惊艳之作。看店之人是个充满活力，很会人情世故那一套的中年女子。来了客人，还得是法国人，聊起来便停不住。“怎么样，看管这个小店？比起从前是好很多了啊！”“可不是呢！没有同事来烦我、为难我，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真是好极了！我很享受！”她总是悠闲自在地支起架子熨各种衣物，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本土复古音乐，哼着调儿，时不时瞥一眼窗外……半年前，我跟朋友在她店里挑选衣服时，一眼相中一套粉色职业小洋装。朋友皱眉：一看就是小号，我穿不了，你倒是可以试试。其价格相比国内，很是实惠很多。在一片艳红布帘的若隐若现中，激动到心跳加快的我充满期待地换上套装，拉背后拉链时稍有不顺畅——的确是很小的码。穿上它的一瞬间，感觉自己就像穿进一片神秘花园。当我站到室内落地镜前时，在场所有人都戛然失声，两秒后，大家笑着惊叹：美极了！看店的夫人激动地冲上来：“小姐您知道吗，您是第一位能穿上它的人！这件衣服因为好看，几乎所有女士都一眼相中拿去试穿，但统统因为尺码太小，只好放弃。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它的主人！”在场的几位法国顾客也跟着兴高采烈地夸赞欢呼，有位先生打趣道：“今晚值得喝杯香槟庆祝咯！”我忍不住跟着咯咯直笑。朋友斩钉截铁喊道：“亲爱的，太适合你了！必须拿下！”那一刻仿佛置身于路易十六的宫殿，被一群人围着梳妆打扮、美言相赞……
对于传统的东西，法国人有种执着，甚至偏执。比如很多店主会认为这个东西值多少钱就是多少钱，经济再不景气也不会妥协。倘若这样东西真的适合你，绝不吝啬夸奖称赞；倘若不适合你，或者商品哪里有瑕疵，会坦诚相告，不会欺瞒。
对于身处异国他乡的人们，还是该抱着一种观念：生活中从不缺乏真善美的一面，缺少的往往是去发现真善美的眼睛。所以有时候听到一些同胞朋友抱怨法兰西的没落，相信也恰恰是对这里有了感情，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情愫。真若是深入询问，大家也不得不笑着老老实实承认，法兰西的确是个可爱的国家。█
2014-11-04 18:0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