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多前,王家卫的《一代宗师》随着编剧徐皓峰的加入,不再是叶问的传奇,而是“一代”宗师们在大时代的变迁下的起伏人生,尤其是“见自己,见天地”但未能“见众生”的宫二的一生,让人唏嘘。而徐皓峰也陆续写了几本书,《道士下山》、《武士会》、《大日坛城》等,常常是通过武林人士的命运折射出民国时代的历史风云变幻。着重于历史背景下的人文关怀的陈凯歌,重拾“民国往事”便是将徐皓峰的《道士下山》搬上了银幕,借着徐皓峰的故事、人物的外衣讲述小道士的入世/出世的“奇幻漂流”记。
与徐皓峰的小说原著是何安下“半路出道”、“主动下山”不同的是,陈凯歌的影像故事里何安下是生下来不久就被道士师父收养,且时世不好而比武胜出后,被师父要求下山自谋生路,如此的变动尽管弱化了人物行为的主动性,但也使得他的一举一动更像是一个初生之犊般充满着好奇心与进取心,所以,小说里他有着一种随遇而安的个性(经历了很多,想要平静安定,在医馆师父过世后,他甚至想要守着这家医馆一辈子),但在影片中,他几乎每次遇见一个能力强(无论是生存能力还是武功),他都希望能够拜师学艺,而弄巧成拙的见证了一些武林人、事的变迁。
徐皓峰的原著比较散,是通过何安下的遭遇串联起这些江湖的奇人奇事,而电影版主要选取了何安下、崔师父、崔道融、周西宇、彭乾吾等十来个人物,并在人物关系上进行了较大的改动,从而契合于电影的通俗化。比如小说里崔师父与崔道融并没有交代是兄弟,更没有明确的说明玉珍与崔道融有婚外情(小说里是何安下的猜想),但电影版改动为何安下的无意中窥见这份私情,再加上崔道融的有意害死哥哥,所以在西湖里害死玉珍与道融,陈凯歌把这段武大郎、潘金莲、西门庆及武松式的故事,结合了施蛰存的小说《石秀》(施蛰存的这部作品其实也源自于武松、潘金莲他们的故事),拍成了一段杂交了情/性/欲甚至是手足情感的故事,也让何安下这个刚下山不久的小道士,懂得了男女之欲,为第二段故事埋下了伏笔。
改变更大、也引起不少关于“基情”的讨论或争议的,在于后半部分。在徐皓峰的原著里彭七子与何安下结下了一生的友情,彭七子还差点因为保护何安下而被自己的哥哥杀害,而周西宇与彭七子之间也是一种惺惺相惜的英雄情义。电影版里周西宇与查老板则有一段在战争中结下的基情,变成了一段“断背山”式的故事(原著里周西宇等待的知己,在他临危之际也到来,但在院子里为了保护周西宇的欢愉而力战彭家兄弟至死,两人之间的友情更类似于《笑傲江湖》中的曲洋与刘正风)。
但应该说,陈凯歌的改编让影片更加的通俗易懂、贴近当代观众的口味,也让影片在短短的时间里做到了有始有终——从何安下的无奈下山,再到跟随着查老板上山修炼,完成了从“见自己”(第一段故事让他理解了普通人的欲)到“见天地”的过程,至于“见众生”,则留待给续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