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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帝王的舐犊之情
——《李唐家事》之十二
代宗皇帝是唐肃宗的儿子，唐玄宗的孙子，李唐的第八个天子，初名李俶（音处或替），后名李豫。许多人安史之乱只记住了灵武称帝的肃宗李亨，其实帮李唐夺回天下的李豫——时已而立，称广平王——，可是头号的功臣。
李豫三十七岁继位，四十岁上，美丽的宠妃独孤氏，给他生了个瓷娃娃似的千金小姐。追封叫华阳公主。
这小家伙，打出生就十分招父皇喜欢，绝对的掌上明珠。
小家伙上有姐姐下有妹妹，为何独她受父皇钟爱呢？模样娇美是第一条，其次，聪慧伶俐，而最中代宗李豫心意的，是这闺女的玲珑乖巧和善解人意。小小年纪，比大人会揣摸心思，比大人们懂事。
史书这样写这位小公主：“华阳聪悟过人，能候上颜色，发言必随喜愠。”那时候公主年龄也不过四五岁，但在父皇身边，她很会察言观色，出声说话必先看看父皇的情绪状态，是高兴着呢还是正不开心，高兴呢就多跟父皇待一会儿，叽叽喳喳绕膝饶舌几句，缓解一下父皇理政的压力，若是父皇愁眉紧锁，烦心于家国大事，则敛声不语，默默地走开。更叫绝的，凡父皇欣赏的人或事，小公主就跟着附和叫好，父皇厌恶的人和事，她即使违心也先举一双小手热烈表示赞同。
这一副机灵劲，时时能挠到父皇心头的痒痒肉，所谓天伦，不过如此，皇上说我也是人啊！李豫喜欢得不知说啥才好。在这个女儿身上，代宗皇帝所给予的特殊爱护，非天子对臣民，全然是一个男人、一个父亲对子女的舐犊之情。
三四岁上，代宗体谅女儿久居宫中的寂寞冷清，格外开恩，破例允许她可以出宫游玩。为让女儿玩得开心安全舒适，皇父安排高品位的宫人和心思缜密的内侍陪同。小公主游历长安东市，消息传开，引来百姓观者如潮，一时道路堵塞。
天总是不从人愿，七八岁上，李豫视若心肝的女儿，竟突然病倒了，代宗如天崩塌，连治国理政的心思也没了，“以华阳公主辍朝”，他宣布因爱女生病而不上朝。小女病床前，父皇满脸愁云。御医使出浑身解数，公主娇弱幼小的身子却日渐羸顿。代宗急了，只要能医得爱女疾病，不惜旁门左道，他紧急召见道观长老，举法事让爱女皈依道教，取名琼花真人。一招不灵，再来一招，李豫索性让佛界的不空三藏法师收养华阳为女，希望如来大发慈悲，保佑女儿，健康活泼，如花绽放。
公主的病牵住了天子全部身心，代宗停朝不视事，甚而茶饭不思。宰臣们连番上书叩谏，代宗只是勉强应付。
病痛折磨得公主叫苦连天，父皇不忍眼看着爱女受如此大罪，俯身抱起女儿，温言安慰。公主疼得无着，昏沉中竟然咬住了父皇的手指，咬得父皇鲜血直流，李豫任凭女儿咬着，只要能减轻爱女的痛苦，作为一个父亲，这又算得了什么！
最终回天乏术，疾病还是夺去了华阳公主幼小的生命。公主的死，如同剜去了李豫身上的一块肉，他哀痛过度，多日不能进食，好几天没法上朝。
一年后，华阳的母亲、代宗的宠妃独孤氏也归西。李豫生命中两个最挚爱最重要女人的相继离世，对他打击极大，时常追思，极尽哀婉，无限地缅怀。华阳公主最初葬于长安城东，独孤氏下葬时，代宗下令，将爱女的墓迁入庄陵园内，与母亲合葬。皇上亲自挑选了一首极其哀伤的挽歌，为之心爱的一对母女送行。
一个有人情味的政治家，才是完美的政治家；李豫，后世称之为“多情的天子”，——名副其实！
2016-05-11 04:13: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