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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圣诞夜惊魂》一样，这部《爱丽丝梦游仙境2》常被坊间误认为是蒂姆·波顿导演作品，其实波顿只承担了监制、编剧的工作，不过波顿式的影像风格实在是太过浓烈，很容易让观者自动脑补成他的标签——这有点像《新龙门客栈》和《倩女幽魂》，公映时都没有署名徐克导演，但作为坊间谈资时，常因监制徐克强势的个人风格渗入而被当作“徐克导演作品”。
当然，6年前的那部《爱丽丝梦游仙境》由蒂姆·波顿导演，开创了这个系列电影的IP（此前曾多次被搬上大银幕，但都不是波顿系列），再加上“波顿夫人”伯翰·卡特饰演红桃皇后、“波顿御用”约翰尼·德普饰演疯帽子、安妮·海瑟薇饰演白皇后等几乎全套原班人马的回归，《爱丽丝2》的导演詹姆斯·博宾其实就是依葫芦画瓢——最让人动容的还是饰演爱丽丝的小女孩米娅·华西科沃斯卡的回归，出演第一部时她才22岁，现在她已是28岁的大姑娘了。
波顿的身影再伟岸，博宾还是在《爱丽丝2》中融入了不少个人风格——相较于波顿的阴郁、怪诞，即使沿用了一模一样的视觉元素，博宾导筒下的“镜中世界”还是比波顿的“树洞世界”显得有条理得多：一来博宾不用像波顿那样需要建构整个异世界；二来博宾在整体叙事上还是更严格的依循了好莱坞的类型片通俗叙事法，不是波顿的怪咖式表达。
不过，若以原著作为参照，可能波顿还是要比博宾离出版了《爱丽丝梦游仙境》和其续篇《爱丽丝镜中奇遇记》的原作者刘易斯·卡罗尔更近些，当然书迷对于两部相较于原著做出了大刀阔斧改编的电影普遍缺乏认同感，只是单从卡罗尔原作中那种光怪陆离的氛围来看，还是波顿货更对板。
据说《爱丽丝》原作是仅次于《圣经》和莎士比亚戏剧，在全世界范围内被引用次数位列第三的英语作品。从文学史的角度看，《爱丽丝》摒弃了格林童话、《鹅妈妈故事集》那种充满说教、魔法和杀戮的童话作法，而是匠心独运地营造了奇幻、荒诞的童话异世界，从而开启了现代童话的崭新时代。《爱丽丝》在中国的影响力也不可小觑，最早的中译本来自于国学大师赵元任，文学巨擘沈从文也曾创作过《爱丽丝》的“番外篇”《阿丽思中国游记》，假托阿丽思之眼来反映上世纪20年代的中国乱相。而这部《爱丽丝梦游仙境2：镜中奇遇记》也有不少中国元素，女主角爱丽丝出场就开始宣传她的中国远航之旅，她穿的衣服也是满满的“中国风”——不过这衣服看起来还是有点奇怪，同时维多利亚时代也还没有简体中文出现（英国码头出现了简体中文的招牌）。
另一方面，围绕原作的争议也很多。作品中的主角是个7岁的小女孩，而作者卡罗尔终身未婚，膝下无子女，并患有严重的口吃，无法正常社交。卡罗尔写《爱丽丝》的灵感来自于他邻居里德尔家的小女孩爱丽丝，他经常带爱丽丝和她的姐妹们出去玩，这部作品就是献给爱丽丝的——卡罗尔甚至将《爱丽丝镜中奇遇记》的卷尾诗创作成了一首藏头诗，嵌进了爱丽丝的名字。
关于卡罗尔恋童癖的传闻一直不绝于耳：卡罗尔曾拍摄过大量暴露身体的儿童照片（包括爱丽丝）；里德尔一家于1863年突然与卡罗尔断交，并毁掉了这一时期所有的日记资料；卡罗尔也曾向制裁虐待儿童的机构捐款，据说是因为内心的愧疚……而爱丽丝在“树洞世界”和“镜中世界”里的奇异遭遇，也被认为是卡罗尔吸食毒品以后产生的幻觉，这一点居然得到了许多瘾君子的印证，美国摇滚乐队“杰斐逊飞机”曾根据《爱丽丝》创作了经典歌曲《白兔》（隐喻《爱丽丝》中的经典角色），歌词中唱到：“一颗药丸让你变大，一颗药丸让你变小”，还真与爱丽丝在异境里的遭遇如出一辙。
当然，关于吸毒和恋童癖的说法还都只是怀疑，也有研究者对此提出了反驳。由于原作实在太有魅力，甚至有人认为，卡罗尔的家乡正是麦田怪圈频发的地区，所以卡罗尔写作这两部作品是受到了外星文明的影响。
以上所述充分说明了原作的复杂面相，而博宾在延续卡罗尔和波顿所开创的艺术路径的同时，更多的是将其改编为一部标准的好莱坞类型片。电影中的爱丽丝是一个热爱冒险、醉心于环球航行的女航海家，她一心想继承父亲的航海遗愿，而母亲却因财政问题不得不出售父亲留下的船只，在爱丽丝穿越到镜中世界后，她开始解决疯帽子的心理问题，并利用时间机器穿梭回过去……
显然，时间穿越更带有好莱坞的科幻意味，而疯帽子与父亲的心结，也在爱丽丝救出后者后得到了纾解；红桃皇后的黑化，也是因为童年时与妹妹白皇后的心结，得不到父皇的认可所致。
我们可以看到弥漫在片中的父权意象，疯帽子、红桃皇后、爱丽丝，归根结底都是在内心中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同，渴望得到父权的承认——最后，爱丽丝的母亲终于舍弃了钱财，跟爱丽丝一起抛弃了那个猥琐的爱丽丝前未婚夫，重新投入环球航海的旅途，这实际上意味着母女俩对于爱丽丝父亲的父权膜拜仪式正式完成，家庭中的父亲肉身损毁而父权依旧，孤女寡母正是在“缺席的在场”的父权注目下，重新启航。
【刊载于《北京青年报》】
2016-06-03 00:26: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