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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旧依依
迎新怡怡
——写在2014年12月31日
○许石林
在辞旧迎新的时候，想起三个故事——
一：打酱油
不记得是从谁的书里看到的：妈妈让一个小孩儿去买酱油，那时候的酱油有瓶装、有散装，一般家庭买散装的，便宜实惠，买散装酱油通常是拿个装酱油的旧瓶子；没有瓶子的，就端个碗到村口或巷子口的小卖部去买。这叫打酱油。
打酱油一般不会买太多，吃完了再打。有的人家通常在做饭的时候才发现没有酱油了，给一两毛钱，让孩子去打。我至今记得大队部所在的院子里的小卖部的酱油缸，觉得那个味道非常香。至今的我没有闻过那么香的酱油！就是说，酱油对我来说，永远都是记忆中的最香。
说是这个孩子从妈妈手里拿了一毛钱去打酱油。结果孩子的碗装不下，还有大约一分钱的酱油没法盛。
孩子不想放弃。
售货员和孩子都在迟疑，突然孩子灵机一动；将碗翻过来——他感到碗底儿也有一点容量，差不多正好将那一分钱的酱油盛下。可是，他这一翻，碗里的酱油全洒了。
孩子沮丧地端着碗底儿盛的一点点酱油，小心翼翼地回家。妈妈问：酱油呢？孩子小心地将碗底儿捧过去：在这儿……
妈妈惊讶：怎么这么点儿？
孩子说：原来这边还有，他将碗一翻，剩下的这点儿酱油又全洒了……
——世上没有这么不会打酱油的孩子！就是说，这孩子打酱油的故事非常荒唐，不可信。但是，世上大多数人的人生却都是这样荒唐和不可信地一代一代重复地延续着的。
流年似水，人在固执、贪妄、懵懂、痴迷中，不觉将自己碗里的酱油翻洒了，仅仅剩下碗底儿一点点酱油，但是，也是绝大多数人，也还是将自己碗底的一点儿酱油又翻洒了……
新年祝词一：请不要轻易翻你手里的碗。
二：米缸里的老鼠
这是一位司机朋友给我说的：
老鼠跳到米缸里，吃得差不多了，在自己还能跳出去的时候赶紧跳出去，寻找新的米缸。不要贪恋这个米缸，因为你再吃下去，一是你陷得很深，再也跳不出去了。即便是幸运不会被人发现，但你这一辈子就这一缸米的福气，吃完之时，就是就死亡之日。
再说，你吃到后半截，基本上吃的都是自己的便溺。
所以，趁你还能跳的时候，不要迟疑，要果断地跳，寻找新的米缸。
新年祝词二：千万别贪恋一个米缸。
三、中式家具
马兄经营中式家具。在他的店里，试坐各种样式的中式红木家具。
马兄让谈感想，余答：中国古人将教化渗透到日用伦常、生活的各个细节，比如中式家具，你坐上去，突然发现自己要像个人样儿，正襟危坐，就是说，中式家具时刻提醒你；做个正经人。宋朝宰相文彦博，最会治人，一日朝会，新贵李某喋喋不休，说话十分聒噪，令人生厌，而众人碍于情面，不能折之。李某身材矮小，站着说话，身体一跳一跳的，文彦博见状，大声命令仆役：“来呀！把李大人端到椅子上去。”两个仆役过来，将李某端着送到椅子上去。众人暗笑，李大窘，自此不再哓哓多言。
坐在椅子上，自然身体端正，不能倚里歪斜的，立刻感觉到一个正经人该怎么说话、办事，当官如何对待公务、如何对待百姓，言谈举止都有了尺度和规矩。
座中有人说：中式椅子毕竟没有西式沙发舒服，怎么舒服就怎么坐……
废话！做正经人哪儿有舒服的？哪个正经人舒服？你不会做一会儿正经人，然后起来走走、活动活动、调节调节嘛。再说，沙发让你舒服久了，会容易闹颈椎腰椎疼。座椅子的正经人不舒服，却不容易得这些毛病……
新年祝词三：学做正经人。
2014年12月31日于深圳
2014-12-30 20:26: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