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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国女留学生的巴黎观察记之廿九
★ 王文菁( 巴黎,«日本新华侨报» 专栏作者 )
日本曾流传这样一句谚语:“花数樱花,人数武士。”樱花乃日本的国花,是日本的一种象征。一直以来,日本人对樱花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既充满了爱怜、又充满了欣赏,更将其渗透进生活的边边角角中,甚至与国格精神、民族思维紧密相连。其实,单只樱花看上去虽清秀,但并不起眼。没有牡丹、玫瑰那般艳丽华贵,外表上又常常被人们与梅花、桃花等混淆。那般的单薄无力、颜色惨淡。然而,繁花簇锦状态下的樱花,呈华美之势,显震撼之力。空中飘落的花瓣,俨然飞舞的一片片浪漫。日本人亦似樱花,势单力薄者,多为沉默寡言不敢惹是生非。然而集体条件下,姿态则焕然一新,也会喝酒划拳,也会喧哗吵闹。仿佛在集体中才有“活着的感觉”,能刷出自己的存在感。此外,樱花绽放的短促让日本人对死并不是那么畏惧,许多人甚至崇拜、期盼自己能像樱花那般灿烂、凄美地消逝在这人世。于是这便成了日本自杀率一直居于世界榜首的重要原因。三岛由纪夫在他的名作«金阁寺»中婉转地提到:日本以前一切的美,都应随着战败投降而付之一炬。
然而,倘若拿日本人与法国人相较,后者是难以理解前者这种“凄美死之情结”的。法国人太珍惜今生今世了,他们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沐浴阳光、保持继续说法语、养猫养狗的权利。亦不肯舍弃任何一个尽享人生的机会。比如你在巴黎大街上随处游走,特别是有阳光的午后,便会看到许多人坐在露天咖啡馆什么都不做,只是晒晒太阳,一杯咖啡坐一下午,看看街上的路人与景象,以此打发时间。这对于许多惜时如金的中国人来讲,也是不可思议之事。在2013年获得金棕榈奖的法国影片《阿黛尔的生活》中,女主角跟着男闺蜜去一家同性恋酒吧消遣,一个浑身是刺青的人对她说:“无关性别。选你爱的那个,只要开心就好,其余的管他呢!要的是真爱。即便明天是世界末日,谁又会在意呢?”这也算是对法国人今生今世之思维的生动诠释了:享受当下,把握此刻,甚至不怎么考虑将来。即便受多国讥讽嘲笑“活在统制经济的桎梏中”“只知享乐”,法国人依旧能够自信满满、底气十足地加以反击回应:那是你们不懂追求幸福与自由,不懂生活的真谛是什么。
“所以实在无法理解日本人,无论漫画还是影视作品,动不动就扯到死亡,自杀题材也很多。”在法国好友家中,我们仨,中、法、日三国友人齐聚在一起享用着美味的晚餐,法国朋友禁不住如此感叹道。我拼命点头,赶紧做补充:“你们瞧,许多重量级作家不都是选择这种方式结束生命的吗?比如三岛由纪夫、川端康成、芥川龙之介等等,都是!”身着一袭印满樱花图案的紫色和服的奈绪端起一杯梅子酒,意味深长地笑了,好像听到一个小孩向大人提出的幼稚问题一般,随着她一饮而尽、喉咙发出有节奏的“咕咚咕咚”之声,我不禁低头看向她那一身紫底白樱,一时间恍惚,那一团团的白樱花仿佛轻盈欲脱离束缚的羽毛,一片片飘落纷飞……那一瞬间我好像彻底明白了。“这是欧洲人难以理解的问题,我解释不好的,既然你平时看遍日本题材的影视剧、动漫,就自己去寻找答案吧!一点一点地,这个过程其实很有意思。当初我也是这样去了解法国人文的。”“我倒是觉得法国人这种珍惜今生的观念十分可取。当然,未来也是需做计划与打算的。你们不信来世有一定的道理。对于今生今世,自然是要竭尽全力过好的,而且,只要把它当做最后一世,就会颇为珍惜,也就不会再在意许多无谓的人与事了。”我举起酒杯说道。其他二人拍手称赞,也立刻举起酒杯相应,“那便为我们的今生今世,最后一世,干杯!”█
2015-01-25 18:3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