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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黄鑫亮
冯唐未老，李玉顺风。
冯唐不是那个汉武帝求贤时已年逾古稀的冯唐，而是写诗一般写小说的冯唐，他笔下的90年代大学生活是不老的，比之于当今的大学生们，大家都会约，只不过如今的男生只会于闪烁着幽暗的荧光的手机上约炮，而当年的男生会为一个哥们的女朋友的归属而两个学校约架，只不过当今的女生会为一只名牌包包而被推倒，而当年的女生会主动的让潜入他内心的男生紧随其后长驱直入她的身体，90年代的男生女生们的大学生活的荷尔蒙气息弥漫四周，他们是不老的，冯唐亦是不老的。
顺风不是那个送快递的顺风，而是一个文艺的女导演搭上了一个男诗人的顺风车，他们会去哪里，只有风知道，可这回从《万物生长》第二部曲改编成的电影，让大家都知道。李玉是一个擅长挥发人物情绪的导演，而会无视人物内在肌理甚至不屑一顾编织起的抖包袱的商业化诉求，而冯唐写的小说恰被有的人诟病不是小说，没有严密的线索和小说的架构，有的只是金句和倾洒，他们是一辆车上的人，甚至不用交谈，都明白大家想去何方。冯唐的小说就是一罐可乐，等着李玉摇啊摇，接着范冰冰韩庚打开拉环，青春的活力和泡沫喷涌而出。
全片似乎没怎么提爱情，这可是以往的“致青春”题材的电影惯用的伎俩，反复用医学理论术语说的只有性冲动和荷尔蒙，厚朴偶然的瞥见魏妍的裸露身体而暗恋上了她，黄芪的女朋友胸大无脑能满足他随时随地的精虫上脑，为人略带拘谨的白老师却得到了魏妍的崇拜而双宿双飞，辛夷看上去没有女朋友可作为学霸的他时时与书本交欢，秋水有三个女朋友，你不能像其他电影里的男主角分析出哪个更适合他、他更爱哪一个，看上去能写武侠小说的医学院高材生只是用自己的荷尔蒙来选择此时的女朋友，既然不知什么是忠于内心，不如忠于身体，冯唐和李玉的《万物生长》大胆的叛逆了以往的青春怀旧片的套路，用了“反爱情”的手法来反唇相讥爱情的荒诞，世上本没有爱情，矫情的人多了就有了爱情，至少荷尔蒙最为旺盛的大学时代是没有爱情的。万物生长少不了交配的阶段，而男女之所以能相互吸引并不是因为看不到摸不着的爱情，而是和其他万物一样只是为了满足彼此的性冲动。
冯唐诡谲而又明媚的文字得到了李玉忠实的影像记录，是的，这更像是记录，一如李玉回到了他以往的纪录片导演的身份。影片里有两次的倒，一次是白露往秋水的头上倒出一书包的安全套，纷纷洒洒，各种颜色的安全套包装明晃晃的耀眼，秋水被浇了一头太阳雨，之前给柳青送上紧急避孕药的时候他也被柳青用水管浇得湿身，《万物生长》没有人堕胎，而貌似清纯的校园爱情片却都把堕胎当作了不能缺少的桥段；另一次倒是两个学校约架前夕倒出的一个箱子的人体骨头，华清学校的男生们愣住了，不过很快他们就又醒了过来，双方拿起骨头作为武器敲打着对方的肉体，打了一天，打累了，躺倒休息，甚至想不清楚为什么要约上这一架，这样打过架的男生若干年后路上遇见是能去喝一杯的，白露和秋水在胡大爷的追悼会上也是能相视一笑的，当年的他们都被倒了，他们也都像倒地行走的动物，多年之后人模人样的站着才能用礼节来释然。
两只鸡。秋水和柳青在标本室里喝得酩酊大醉，柳青已然卸下了最后的防备整个人的身体都向秋水敞开，可秋水反复的说着“鸡的方式”，这一场可以预期的大汗淋漓却不欢而散。秋水口里所说的“鸡的方式”倒未必是社会上对于某个行业的从业人员的偏见称呼，他所说的“鸡的方式”不是对柳青说的而是对自己说的，“鸡的方式”就是万物生长的顺序，而他醉后依然留一半醒的认为自己与柳青没有到“鸡生蛋”的时候，直到柳青开着车和他进行着放逐的时刻，第二天醒来他发现柳青不见了，他使劲的把鸡蛋塞满嘴里，这就是他对于标本室时的追悔莫及，荷尔蒙填满的身体里，当时依旧存在着爱情的假想，可此时的他明白了爱情根本只是臆想。
三位处。秋水的初恋女友小满跟了一位处长，她仍然经常给秋水打电话，可秋水一直怒不可遏，直到看到被送来的小满遗体，秋水与小满并排躺着，如此近又那么远。柳青和一位处长谈了一年，趁酒醉上了她，得知她怀孕让她赶紧做掉，后来柳青才得知他早已结婚而且有了孩子，大排档旁秋水对于这位处长和他的处男同学的调侃一语中的。秋水的室友黄芪毕业之后改行到了事业单位，两年就提了副处，单位里是前程似锦，当年学校里放肆的扔啤酒瓶的他，早已是衣冠楚楚一口官腔的仕途中人。三位处，秋水都处过，万物生长里除了人的其他动植物都朝着既定的方向生长着，唯有人往往长成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模样，三位处，着实是给秋水的“破处”。
标本室里拿着烧杯喝着调制出来的酒，这只能是荷尔蒙旺盛季节的秋水和柳青才敢做的事，他们散发出的荷尔蒙才能压制住阴森的恐惧。他们干杯，他们一饮而尽，他们干的这杯是荷尔蒙，从他们身上射到烧杯里的荷尔蒙，他们必须交杯，否则自己是喝不出自己的荷尔蒙是什么味儿，而当喝到彼此的荷尔蒙之时，炙热而浓郁又略带辛辣，他们才想进入彼此的身体去寻找荷尔蒙的源头。
网上的“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辞职信就莫名的被广为转发，这是被工作囚禁的人对于广阔空间的希冀，而《万物生长》则是对于有限时间的探求，万物生长皆有时，萌芽初生、茁壮成长、交配繁衍、衰败退化、叶落归根，万物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安排，除了人以外的动植物都是虔诚的进行着循环，唯有自诩为高等动物的人会短暂的扭曲其中的步骤，比如当荷尔蒙旺盛的时候身边总有人会提醒你不能“早恋”，女生寝室是男生的“禁地”，年轻时没到外面的世界看看，退休的时候也能去，可是年轻的时候没有将荷尔蒙挥洒，到了老的时候只能有心无力。干了这杯荷尔蒙，“朋友你今天就要远走”，秋水的朋友们都远走了，有的人走了再也不回来，比如小满；有的人远走高飞不想回来，比如厚朴；有的人走得不远可你已认不出，比如辛夷黄芪；有的人会碰到可只能打个招呼，比如白露；有的人寻不到足迹可会不期而遇，比如柳青。
2015-04-19 18:39: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