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作者：今生那年
朗诵：淡  
 妆

   
出于工作的原因，这几年，我断断续续地回老家加起来也不过三四次，而且，每次回家，总是炕头儿还没坐热便又得匆匆赶回来。所以，在我近来的记忆里，少了很多关于故乡的东西，也少了很多关于自己对母亲那份浓浓爱意的体味。

   
其实，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是朴实的，是一个能用自己的爱写出大写“人”字的人。依稀记得我五岁那年的一天夜里，是母亲第一个告诉我，说我将来是一个能够进学堂的，并且会识好多好多字的人。当时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样说，后来我才在母亲自豪着和乡邻们的谈话中明白。原来在我满周岁的那天，我抓岁时抓了一支在当时农村娃很少抓的蓝色钢笔。也许就是因为这支在当时农村人眼里很了不起的钢笔，给了母亲在那个年代少有的自豪和希望，也给了我童年贫困生活中那份常人无法想象的勇气和动力。而今，在我的书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笔，但我却再也找不到儿时的那份美好记忆。

   
后来，那支笔在我家的一次搬迁中丢失了。也正因为这，我每次回老家，母亲便像一个孩子似的埋怨她自己怎么会丢了那支笔。每每此时，看着孩子似的母亲，我眼里便忍不住噙满了泪花。

   
而今，母亲的身体还算硬朗，就是腿偶尔疼些。所以每次我在电话里总是要嘱咐母亲走路慢些。其实，母亲这腿病还是由我的不懂事而引起的。小时候，我喜欢疯跑，于是，每每到了夏天，我便和小伙伴们一起到村边的小河洗澡。也许是母亲担心我出事，有一次她竟偷偷地跟在我的后面。当我在河边刚刚脱光衣服时，母亲便从一棵树的后面拿着一根小木棍儿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吓唬我说：“看我不打死你。”我吓得撒腿就跑。就这样，一个光着屁股的八九岁男孩在前边跑，一个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儿气喘吁吁的农村妇女在后边追。我当时害怕极了，所以一边跑一边时而回头看看母亲到底还离我有多远。眼看母亲就要追上我了，忽然，我听到母亲“哎哟”一声。我大惊，忙转身向母亲看。只见母亲坐在地上，一只手正轻轻地揉捏自己的左腿，不远处有一块儿紫黑色的砖头。我知道自己闯了祸，母亲一定是在追我时被砖头绊了一脚。于是那一刻，我被吓哭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母亲很坚强地笑了笑：“傻孩子，娘没事，快过来，让娘看看你碰着没有。”我胆怯地走到母亲身边，母亲抚摸着我刚才跑时被草根划破的脚丫，心疼地说：“都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三儿，别哭了，你一哭就不好看了，赶明儿就没女娃要你了。”我不知道那一刻母亲说没事儿是不是在骗我，但后来母亲的腿便时常疼起来，一直到现在。

   
也许是由于过度的贫困和瘦弱，敏感的我过早的睁开了一个少年的眼睛。说真的，那时我只想着求学，只想着尽快跳出“农门”，我不愿也不甘就在这泥地里耕作一生。然而，我不知道我的求学竟给家里带来了那么大的灾难。就在我升入高中的那一年，我的父亲由于过度劳累得了脑血栓，外加半身不遂，动也不能动，说也不能说，就连大小便也都失禁了。从此，母亲便一个人挑起了家里的重担，不但要挣钱供养我们姐弟几个，还要细心照顾病重的父亲。也许，我不知道母亲当时心里苦的程度，但我却听过母亲在夜里哭，那种哭声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也就是我另一篇散文《梦泪》的原型。

   
后来，在我上大二的那年冬天，父亲最终还是撇下我们走了。那一夜，母亲显得更苍老了。也就在那一夜，我跪倒在飘雪的夜空下狠狠地抽了自己六个嘴巴。我告诉自己：父亲走了，以后，不管自己多难，也不能对不起自己可怜的母亲。

   
如今，我长大了，并且如愿以偿地走出了泥土地。但每每在现实的奔波中我都深感自己内心的不安。母亲老了，而我却不能在她身边照顾她。说真的，我好想有个家，那样，我就可以把慈爱的母亲接来，亲自给她读一读我写给她的东西，亲自给她梳一梳满头白发，洗一洗脚。但我每每和母亲说起这些，她总是说：“三儿，妈走不出去了，再说，我也不想离开咱这老土屋，只要娃你好好的，我就什么也不求了。”母亲说着便像对待小时候的我一样用她那已干枯了的手轻轻抚拍我的手掌。那一刻，我不得不扭转过头，任泪水无声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