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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里尼肯定想不到，时隔近60年之后，他的名作《卡比利亚之夜》会被一位中国导演致敬，成为一部名为《天亮之前》的中国电影的“隐秘文本”，在后者之中，导演与费里尼展开了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我们最后看着郭富城扮演的出狱烂赌鬼看着《卡比利亚之夜》的画面泪流满面——就像托托在《天堂电影院》里那样——这泪，是流给《卡比利亚之夜》的，也是流给《天亮之前》的。
《天亮之前》的女主角茉茉是由杨子姗（她也是本片导演的妻子）扮演的妓女，这个角色正应对着《卡比利亚之夜》的女主角卡比利亚，两部影片其实都讲述了一个妓女对爱情奋不顾身的神圣守护——相较而言，《卡比利亚之夜》是部十足的文艺片，卡比利亚（这也不是女主人公的真名）多次遭受欺骗也初心不改，最后在一个颇有超现实意味的场景里跳起了舞（“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以往生命的辜负”，尼采借查拉图斯特拉之口说出的这句话，倒是对卡比利亚最好的抚慰）。
而《天亮之前》要商业得多，向《卡比利亚之夜》致敬并不意味着山寨，事实上，除了气质深处的相通和女主角的设定以外，《天亮之前》完全是原创的——整个故事主体发生在一夜之间（这也是片名的由来），女主角“堕落天使”般闯入男主角的生活，然后经历了地下生死拳、女儿被绑架、飙车（还蒙着眼睛）、杀手追杀等跌宕起伏的坎坷险境，在国外的华人聚居区里，茉茉默默的陪伴着郭天王度过生命中最惊险的一幕，同时也陪伴着郭天王找到并保护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并在影片最后的大反转中让观众惊觉她的女中丈夫风范。
妓女无疑是一个鲜明的负面身份标识，但在如今拜金主义横流的世风下，茉茉却展现出了难得的牺牲精神，有点类似但又超越了星爷电影《喜剧之王》里的柳飘飘（不过这些都必须看到影片最后一刻的大反转才能了解）。
妓女号称“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职业”，一开始出现时，妓女带有鲜明的宗教/巫术色彩，远古的妓女完全可被称为“神妓”——最著名的例证就是巴比伦神庙里发生的那些故事。随着时代的推延，现在的妓女开始成为纯粹的皮肉生意人“性工作者”，但是从卡比利亚到茉茉，我们都能在一副被社会嫌弃的“淫荡”皮囊下找到最纯洁的灵魂。
《卡比利亚之夜》是大写意的，卡比利亚太傻太天真，甚至从她身上看不到应有的性工作者习气；《天亮之前》则截然相反，茉茉一出场，风尘气就扑面而来，而这也吸引观众一直追看下去，这个卖笑女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一个烂赌鬼的生活里——然后，随着剧情的抽丝剥茧，男主角的背景故事被揭示；到最后的大反转里，女主角的前情又被揭示。当然，你也可以把《天亮之前》类比于《远离赌城》——妓女和屌丝沦落男的组合，擦出了不同的耀眼火花。
这是个吊诡的时代，是一个只能把纯情归结到幼稚园阶段和极权压抑的山楂树下的时代，人们开始对超越金钱和世俗利益的情感表示怀疑，然而《天亮之前》几乎用一种“道在屎溺”的方式讲述了爱情的神圣，讲述了对爱情神圣的守护（是的，前文就用了这个短语）——在片中所展现的那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就都带有了某种深邃的神圣。
我愿意用“神圣”这个字眼来形容那个夜晚，形容茉茉，形容这部电影——神圣妓女之夜。
2016-07-20 00:26: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