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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桃柳,浸润满目。
恽寿平出生官宦之家,却是个终生没有做官的人,不是他不可以,是他恪守父兄不顺清朝的意志,不应科举,不考学士,不趋权贵,一生自在书写画画,以画为生。
同时端端正正伺奉对他付出拳拳父爱的逐渐老去的父亲。
艺术史中提到恽氏这样的为人风格,这种简单的田园生活,难免要有所遗憾与嗟叹,似乎一个人与权贵无缘,就成了人生最大的失去。
俗世里仰望富贵不得的人,总以为富贵最好。他自己认为最好的,也就认定人家是不该失去的。殊不知人间的种种取舍,对极少数出类拔萃的人,一丝思量也不必过心。
疏远当朝权贵是恽寿平的正道,即使他后来名满江南江北,有那些好名声的官员前来与他交往,他也多淡然婉拒。
要是这样的人来请他作画,他也照样不答应,以至于惹恼了请求者,要把他押下监狱以作小惩。好在恽寿平有那么多仰慕他才华、与他交情深厚的人,自有人前去替他解围,救他回家。
这样的人生,在我看来,才是真得意。
中国的绘画史,将恽寿平与其时的其他五位──“四王”中的王时敏、王鉴、王翚、王原祁与吴历──并称为“清初六大家”,可见他影响力的卓著。
这六个人中,“四王”与吴历的传统山水成就最大,五人又多沾亲带故,几乎影响画坛近两个世纪,其中惟独恽寿平是单个儿的,且以小小花卉取胜,这真是令人感到无比神奇。
小小的花儿,没有气吞万象的气势,有什么可诉说的呢。恽寿平花花草草的讲究之处,究竟是好在哪儿呢。
顺着艺术史往前走,会探寻到所谓“没骨”的技法,最初的雏形为南朝的张僧繇所创。不过因为当时它还只是艺术技法中一个不显眼的小芽儿,历朝历代的人,还没见到它的灿烂处。
到了北宋,有个叫徐崇嗣的人,将这棵小芽儿,辛勤培育成了一棵小苗苗,比前人又稍多走了几步。
这个徐崇嗣,可说是恽寿平未蒙面的导师,是他培育的没骨画这棵小苗子,被恽寿平拿来添沃土、浇清水,让它从此花骨朵绽放,飘出异香。
恽寿平的没骨花卉于六大家中独占一绝,它本身的艺术形式,又该从哪里去探得其中一点点的奥妙呢。
其实,在他自己所著的绘画理论《南田画跋》里,就已点出了这个技法的精髓:有处恰是无,无处恰有。
不用线条勾勒的没骨,仅依着墨中水分的多少,在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之间去晕染出花瓣花枝与花蕊。
画出世间一切花卉那种水汪汪、清而有神的美样子。
恽寿平画画时特别安静、特别尽心,每天早晨起来研调好各种墨汁,便安然铺纸作画。时逢有客人前来作客,他会将纸墨一并收起,洗笔的水也要倒掉,不露一点画过画的痕迹,只与客人吟诗说话。
除非客人告辞,否则他不提笔作画。
这种成空的状态,品读他的花儿时,是会感受得到的:画面雅致淡然,半点没有铿锵声与火气。
又有那样的气质,于不动声色中,笔笔染着他骨子里的富贵气,却又并不喧哗。
真正的富贵,就是一点儿不喧哗呀。
从恽寿平开始,没骨画就成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一种画派了,“南田派”正是这种画派的说法。
也就是说,他对艺术的历史,铺设了属于他自己的那条小路,且让后人一路顺畅走来。
许多人于他的画里,得了不少的好。不仅仅是技法的好,而且是在尘世间如何养气、如何取舍的好。
当然,这最后一点是不好学的,高逸的品性,没有他前面的繁荣家世作铺垫,岂能随便就养出来?!
淡泊与贵气,看似简单,其实最难。
春风桃柳,看他的画是多么的润眼悦目,多么的养气。
可以说,恽寿平用自己的一生,画尽了他所能见到的每一种花朵。于他之前,没有一个人将花儿画到这么入骨,于他之后,尚无一个人真正画出他那样的精彩,达到他那样的神气。
可我居然并不遗憾他后无来者。
他的花是从生命里开出来,有他这般的神气,我们已算大有眼福,且总算知道了什么是画品中的真格调。
2015-03-08 20:1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