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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说到话剧、电视剧,《推拿》已经积累了足够的IP资源,再改编电影,也算是个“热点”题材。当然,这个文本的文艺感很强,不是那种通俗畅销的路数,但由娄烨来改编,也算照套路打。
单说电影,娄烨的《推拿》深刻的深入了这群盲人按摩师的心灵肌理,他所着力刻画的,乃是一群人物,没有通常意义上的“主角”,可能是由于盲人题材的缘故,片头片尾都有画外音来贯穿,一开始念出字幕,后来用画外音交待了诸位盲人的命运走向,算是有始有终吧。
一旦视觉丧失了,听觉就敏感起来吧,所以《推拿》的音乐很不错,画外音也很好听,海伦·凯勒在他那篇著名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中写道:“在所有感官中,我相信,视觉一定是最令人赏心悦目的。”这是实话,以前看过一篇拉美的科幻小说,说的是太阳消失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这时健全人都想起了盲人,开始依赖他们生活,直到光明重新到来……看着小说就觉得盲人的世界跟我们完全不一样,在人的感官体验中,视觉太重要了,以至于我们在本质上都是视觉动物。
《推拿》没有采取廉价的“弱势关怀”姿态来拍摄一部“公益电影”,盲人跟普通人一样,也有喜怒哀乐,也有欲望渴求,也有人性的弱点,不是因为有了生理缺陷就会楚楚可怜。娄烨特意设计了一段模模糊糊复明的段落,从盲人的主观视角拍摄,展现若有似无的外部世界的,摇晃镜头、虚焦,再加上刻意噪音式的声效匹配,使得现场观众们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
这是一个吊诡的悖论——《推拿》讲的是一群盲人的故事,但电影却是视觉的艺术形式,这意味着真正的盲人永远只能是装点电影的角色,他们甚至没法当一个“看客”。人们总是生活在错综复杂的权力关系网络里,经济、性别、族群等各种不同的划分方式隔膜出了不同的个体权力地位,《推拿》则用最基本的生理残障差异标定了另一种处于权力金字塔底层的人群,片中人物说:“对盲人来讲,健全人就是神。”我听着这话,有点触目惊心。
《推拿》在本届金马奖上大放异彩,有趣的是,这部影片与另一部国产片《白日焰火》形成了有趣的“对比”——《推拿》和《白日焰火》都参加了今年的金马奖和柏林电影节,《推拿》在柏林拿了最佳艺术贡献(摄影)奖,《白日焰火》擒获最佳影片金熊、影帝银熊等大奖;到了金马奖上,《白日焰火》就拿了个最佳美术设计,《推拿》则荣膺包括最佳剧情片在内的多项大奖。看来,以金马为代表的华语电影人可能还是更能感触到《推拿》的切身性。
《推拿》塑造了一群盲人,黑夜给了他们黑色的眼睛,他们却用它们来寻找光明。
2014-11-25 23:1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