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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国女留学生的巴黎观察记之廿二
★ 王文菁 ( 巴黎,«日本新华侨报» 专栏作者 )
我这个中国留学生自从搬到法国77省,便不像往日那般出行无阻了,要考虑一到五圈的往返时间。加之进入专业,课程安排比较满且并非每天固定相同的时间,遂只能告别店员工作,开始打零碎工——接送小孩。除了做餐馆、店员,看小孩、教小孩功课、接送孩子这类工作在中国留学生及以已大学毕业来法国谋生的外国人中是比较常见的。
说来也巧,两年前在语言学校认识的一个北京大哥给我发短信拜托我帮忙问一问周围有没有中国留学生愿意接送他们家小孩放学这份工作的。我问了问地址,在3圈西北部一个地方。虽然距离学校有些远,但交通也算是方便。转地铁到圣拉扎尔站,再坐几站火车。其实整个来回消耗时间不算少,一周也没几次,不是住在附近的人恐怕不会接这个工作。又问了问时间安排:从幼儿园接走孩子,送至附近的艺术学校,孩子在那儿上绘画班。一路下来半个小时足矣。我坦言:以前有接送过小孩,都是一个小时以上,因为工资是按小时计算。如果只是半小时,还不够来回折腾的,没有太大意义。他回复说,非常理解我的想法,我住得远,来往不易,虽只有半小时,但会按一个小时的工钱支付。有时候遇到他们夫妻加班,恐怕还需要我一直待在晚饭时间。其实,我觉得钱倒是其次,多积累一下经历总是好事,且又是临时性的,还可以跟小孩打交道,应该比较有趣。于是。毛遂自荐,欣然接受了这份工作。
那晚,北京大哥跟太太商量了一下,决定一家三口跟我见见面,请我吃个饭,也算是把孩子拜托给我的一份感谢。孩子是一个4岁的小姑娘,叫小米,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加粉扑扑的脸蛋,话少腼腆。见面那天,大哥先带着我熟悉路线:出了火车站如何走到幼儿园、孩子在几楼哪个教室、班主任姓名、艺术学校所在地址等。然后他们让我选了一家馆子共进晚餐。席间,大哥把一个月的工资预付给我,“你是一个留学生,赚钱也不容易,零头不必找了,照顾好孩子最重要。”那天,小米感冒未愈,大哥让太太先带孩子回去休息,她太太执意一家三口将我送上火车才走。我感动万分,对自己讲,即便钱先拿到也要竭尽全力做好!然而,第一天去接小米就因火车班次突然被取消而迟到了十五分钟。迟到是我工作时无法忍受的,又气又急,特别担心小米,赶紧联络北京大哥不住地道歉,我说,这次的钱我不要了,回头退给你,迟到做不好,没脸要这个钱。他虽然一直安慰我,但我能感觉到身为父亲的担忧与不安。于是,下了火车我一路狂跑到幼儿园,大汗淋淋、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班级门口时,直接喊道:“对不起,我迟到了!”然后,我看到了按捺不住一直张望等待我的小米。她眼前一亮,欢呼蹦跳,冲过去跟班主任道别。班主任露出职业性灿烂微笑,跟我礼貌问好,并告诉我孩子妈妈没有把我的身份复印件留给园方,还好我有备而来,赶紧掏出,老老实实递过去,然后一把抱住小米,揽入怀中——这孩子向我跑来的那一刻,我已经把她视为自己的孩子一般了。
“对不起哟,让你久等了!”我蹲下与小米讲话,愧疚地看着孩子。然后,按照北京大哥嘱咐的——记得拿上绘画工具。周围站着许多法国家长,包括班主任,他们由衷地开心地看着这一幕,笑得欣慰又灿烂……天冷,怕冻着孩子,我为小米穿上外套。往艺术学校走的路上,我喜欢问她问题跟她聊天:今天过得开心吗?都做了什么?有什么故事可以分享?还会婆婆妈妈地一再重复:如果你累,我们走太快,你就告诉我,我们就走慢点。跟孩子打交道,最基本的是尊重,多听听他们的真实想法跟意愿,而非趾高气扬地拿成年人姿态压他们。每次去接小米都会带点饼干糖果,担心接下来上绘画课孩子体力吃不消。过马路的时候绝对不带她闯红灯,即使周围没有车辆也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闪失。每次把她送到目的地,她总是第一个到,我都会问她:“需要我陪你吗?需要就跟我讲。”结果,她每次都会干脆利落又帅气地回答:“不用,我一个人没问题!”出了校门,我会第一时间给北京大哥发信息报孩子平安以安慰之,这一天的任务我才算它结束。
说实话,接小孩这样的工作,在国内恐怕只是保姆的工作。在法国,当我在留学读书期间承担起这份工作的时候,不时地嘲笑自问:“是不是已经沦为了一个保姆呢?”当然,我并不是瞧不起保姆。我感受更深的是,如今像北京大哥这样旅法新华侨华人家庭,正在发展,正在融入法国主流社会,他们一手抓事业,一手带孩子。能够为他们服务,也就是为这个新华侨华人的“族群”服务,间接地为祖国服务,我为此感到光荣!█
2014-11-23 23:26:04